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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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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天色初晴,一絲陽光從厚厚的雲層中透出些微弱的光來。

準備要翻過景陽岡的商賈們已在客棧集結,一行人約有三十多人,浩浩蕩蕩往景陽岡出發。

抵達景陽岡時,已正午時分。盡管人已足夠多,但一到這裏,卻無不心驚肉跳,強作鎮定,一路說笑著試圖制造出足夠大的聲響來,好讓這老虎忌憚不敢出來。

好在一切順利,總算有驚無險的路過了這要命的岡子。

一行人平安出來景陽岡,都舒了一口氣,紛紛抱拳告別,各行其道。

只有兩個清瘦少年卻不著急,一個小廝打扮,一個少爺打扮。待所有人都悉數離開之後,那位小廝方悄聲開口道:“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往哪裏走?”

只見那錦衣少爺伸手一指前方一支迎風飄揚的酒幡,“三碗不過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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鄆哥越發想不透自己的主人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他委實不明白為什麽他非要跟著這些商人步行過岡,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在這三碗不過崗的小酒店裏十分有耐心的一等便是兩天。

這兩天開酒館的一老一少顯然也對他們二人好奇得不得了,但人家若是酒錢店錢給足,又不擾著自己做生意,又哪裏往外逐客的道理?

直到這奇怪的情形延續到了第三日。

正晌午時分,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相貌堂堂的精壯漢子闊步走進酒店,手裏哨棒隨意一放,便朗聲喊道:“主人家,快把酒來吃!”

店主人忙麻利的把酒菜備齊了送到那漢子面前,眼睜睜看著那漢子喝了一碗又一碗,絲毫不顧店主人的勸誡,一再要酒來吃。

鄆哥看得出神,壓低了聲音對毫不動聲色的王憐花道:“公子,這人好大的氣勢,一會兒的工夫已經喝了這麽多碗了!”

王憐花卻不回答他,只是對他淡淡說道:“你該回陽谷了,等你的那些人都快等急了。切記,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定得穩妥辦好,否則……”

鄆哥忙起身低聲保證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辦的妥妥的。”

說完,毫不遲疑的快步離開酒店,朝不遠處樹蔭下集結的十多位行人跑去。

那是等著午時過岡的最後一波路人。到底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若是給足了,哪怕是等陌生人等個一時三刻的,又有什麽要緊?

王憐花看著鄆哥隨著那些人快步離開,這才轉過眼去看了一眼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武二郎。

只見此人上身穿了一件暗紅色短打粗棉衫子,合體精幹,樸實簡潔。此刻喝酒喝得興起,袖子業已挽起,露出精壯有力的胳膊來,甚是粗獷豪邁,豪氣幹雲。細看他的長相,也頗為俊朗,劍眉星目,精氣神十足,也難怪潘金蓮一見到她這位叔叔便能魂飛到天外去了。只要不是瞎子,但看他這過人的身高體貌,真無法想象這人竟真和武大是一母同胞。

不知怎的,王憐花第一眼看見武松,就沒來由覺得有些親切。仔細一想,便尋到了原由。不可否認,他想到熊貓兒。那個粗中有細,血性十足的耿直貓兒。

武二郎有著和那貓兒一般的豪爽脾性,眼下自己喝酒喝得高興,便渾然忘了周遭,只顧不斷要酒來吃,惹的店家無奈只能配合。

這情景讓王憐花不由得又想起了熊貓兒。那貓兒也時常是個醉貓,閑來無事,便要抱個酒壇子醉生夢死,卻偏偏常常怎麽喝都不醉。前世不管是沈浪,熊貓兒,還是他自己,都有著驚人的酒量,坐在一起拼酒,無非也是拼個耐性而已,真正喝醉過的怕是只有熊貓兒極度放松的那幾次。至於沈浪有否真的醉過,他是不知道,然而他卻清楚,自己從未真正醉過。

心思總是敏感細膩的人,豈是說醉就醉的?

他也曾羨慕熊貓兒,問他為何一定要一心尋醉,熊貓兒的回答總令他哭笑不得:喝酒若不求醉,豈不辜負佳釀?

每想及此,王憐花都不禁失笑。人與人總是不同,醉與不醉,全憑自己做主。

然而此生,他卻沒了選擇的權利。他甚至連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都不是,喝酒自然也只能適量而行,如武松這樣豪飲的做派,怕是此生與自己無緣了。

少傾,武二郎酒足飯飽,抓起包裹,戴上氈笠兒,抓起哨棒,便要啟程。哪怕店家三番五次勸阻,勸他明日再走,以免被老虎所害,而他趁著酒意硬是不理,反倒說店主人要謀財害命的話來,惹得店主人只得怒道:“你看麽,我是一片好心,反做惡意,到落得你恁地說。你不信我,請尊便自行。”

店主人說罷搖著頭自行進店去了。

豈料竟一轉頭看到這位已在店內住了兩日的奇怪少爺也放下了酒錢,跟著這莽漢走了出去,忙忍不住叫道:“這位公子哪裏去?”

王憐花哪裏有空理他。他如今可是潘金蓮的身子,看他武松腳下生風走的如此之快,他能尾隨在後已是堪堪為之,哪裏還有空閑與店主人閑話幾句?

“瘋了瘋了!”店主人懊惱的跺腳道,“今日碰到的怎麽都是瘋子!那漢子看似能使得一些拳腳,自是願意送死,也就是了。這文弱公子也跟著送死,豈非也是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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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當然沒有瘋,也不是如三姑六婆般喜歡湊熱鬧,非要看看武松是如何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他這樣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只見武松一路走,一路看到不同告示,告知山上有大蟲之事,看起來也有些躊躇忌憚之意,但無奈礙於面子,又酒氣上頭,硬著頭皮便也踉踉蹌蹌的上了景陽岡。

王憐花看他神情變化天真樸實,不由兀自失笑。因武松此刻酒意已上頭,趕路速度已放緩了不少,他也好歹可以從容跟上了。

武松似是走的有些累了,加之酒力發作,頗有些暈頭昏腦,竟不顧天色已晚,竟找了個大青石準備睡下。他剛把哨棒放下,便聽得背後亂樹撲的一聲巨響,果真一只巨碩猛虎撲了過來。

別說酒意昏沈的武松嚇了一跳,這猛虎體格之大,攻勢之猛,把早有心理準備的王憐花也嚇了一大跳,右手下意識的抓到了別在腰中剛剛用精鋼鍛造出爐的匕首。

——人在遭遇危機的時候,都會習慣性的開始依賴手裏所能碰觸的任何武器。

包括武松。

此刻武松也正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哨棒之上,怎奈時運不濟,好不容易躲開了猛虎的撲、掀、剪三招,剛摸到哨棒,誰知卻一棒結結實實打到了一顆枯樹上,沒打著老虎,反而將哨棒打折成了兩截。

不光是武松冷汗直冒,連王憐花都不由的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從剛剛武松騰挪轉移之間迅速避開了那猛虎的三招,足可見此人反應之快,拳腳之利落,關鍵時刻判斷之精準。方才無論任何一招反應出了失誤,此刻被壓在猛虎身下、成為它一餐美食的,便是武松。

王憐花來不及讚嘆,那邊武松又已與那猛虎開始新一輪的生死較量。方才的幾次失誤顯然已激起猛虎的獸性,此刻攻勢更猛,每一撲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萬夫不當之勇,千軍難敵之力。

武松卻是不慌,並不硬碰硬,而是一跳退出十步遠,非但避開了猛虎這一撲,反而雙手就勢果斷揪住猛虎頭部,大力按倒,騎在老虎身上,使出全身力氣對著虎頭一陣猛打,逼得那老虎死命掙紮,卻楞是掙紮不出他的雙手去,反倒急的在身體下挖起兩個土坑,場面委實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王憐花此時已看出猛虎已在武松鐵錘般的拳頭暴風驟雨中越發沒了還擊之力,七竅已迸出鮮血來,總算舒了一口氣,同時不失時機的掏出腰間匕首,沖武松大聲喊道:“好漢,接刀!”

武松一楞,擡頭望來聲處看去,只見一柄冒著寒光的匕首精準無誤的砸在面前的黃土上。

武松也不客氣,單手抓起匕首,手起刀落,三五下那猛虎便徹底沒了生氣,他也才方敢驚魂未定的從虎身上翻落下來,喘著粗氣疑惑的看著這個突然在身後出聲的錦衣少年。

只見這少年唇紅齒白,身形單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一副模樣。雖是此刻武松手腳已軟,卻還是不由得嘲笑道:“你這孩子也忒是膽大,竟也敢單槍匹馬的過這景陽岡!”

王憐花絲毫不以為意,慢悠悠撿起帶血的匕首,掏出一帕絲巾不緊不慢的擦著,笑道:“好漢怕是吃酒吃的熱鬧,卻忘了方才三碗不過崗的店子裏還有區區在下,也著急想要過岡。”

武松呵呵笑了兩聲,算是默認。

王憐花又掏出一個帕子扔給武松,讓他擦擦手上的鮮血,然後才又接著道:“小弟確是急著過岡,見兄臺儀表堂堂,必定身手不凡,心道尾隨兄臺一道過岡,必定安全無虞。果然兄臺天生神力,三拳兩腳竟把這千斤猛虎給打死了,真是令小弟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武松此刻正已累極,哪裏有閑心和這些滿嘴文縐縐的少年寒暄,只坐在青石上大口的緩著體力,隨便拿著那帕子擦拭了一下手和臉上的虎血,便隨手把臟帕子扔到一邊去了。

歇了一會兒,武松便又起身,戴起氈笠兒,拍拍身上塵土,淡淡道:“天色已晚,難保此間不會有這猛虎的兄弟姐妹老婆孩子,你若不走,我便先走了。”

說完,竟轉身自己先轉身走了。

王憐花笑容僵在臉上,卻依舊不以為意,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他此刻自然是識時務的很,如若沒有武松在前,就算是給他金山銀山,他也絕不會以如今絲毫沒有武功的身子在這荒郊野嶺以身試險。

又走了幾步,武松突然開口道:“你既然著急過岡,為何晌午時分不與你那書童一起過岡,為何非要後來尾隨與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其實我想了好幾種寫法,最終還是確定這一種,原因麽。。。因為我想寫打虎這場戲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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